最响的,却不是三司,而是同知谏院蔡襄和以馆阁校勘正编修《崇文总目》的欧阳修。他们两人素来以敢说,言辞刻薄不留余地闻名,而且有些刻意地向赏识自己的人动刀。晏殊是一代文宗,对这两人非常赏识,正好被他们集火。
三司官员主战是立足于本衙门,摆事实讲道理,这两人却没有这么客气。特别是欧阳修,充分发挥他的文学专长,旁征博引,从三代到晚唐,痛陈求和的坏处。
这两年欧阳修春风得意,已经从被贬夷陵的低谷中慢慢地恢复过来。
先是范仲淹帅延州,曾辟他去做掌书记,欧阳修认为让他做“掌笺奏”的工作是大材小用,以要奉养老母为由婉辞。至于当年因为支持范仲淹被贬夷陵,应延州征辟有结党嫌疑,欧阳修对这说法倒是不屑一顾。所谓“朋党,盖当世俗见指,吾徒宁有党耶!”
回京任馆阁校勘,又有宋祁在被授知制诰时,举欧阳修自代。知制诰是青云路,以欧阳修现在的人缘,自然不可能,不过也说明了他已经进入了一个小圈子。
有蔡襄和欧阳修两人主战,此事便闹得满朝风雨,他们的文章被广泛传阅。
几天之后,崇政殿里赵祯与几位宰执依然在议论此事。富弼陪着刘六符在路上慢慢向京城来,西北的徐平正整编军队,战事不会在年前起来。但到了年后,不管怎样朝廷都要定下方向。徐平近二十万大军驻扎在镇戎军以北,花费巨大,不能在那里干等着。
晏殊还是坚持应该答应党项求和,无非是条件定得苛刻一些,让元昊去帝号,甚至纳子到京城为质。既然已经把他们打服,再打下去没了意义,总不能真去占了那片土地。
程琳不紧不慢地道:“如今钱粮充足,纵二十万大军在泾原路,三司钱粮足够支撑。若要议和,先前占住的兰州、会州等地如何说?只怕番贼要来争。”
晏殊道:“那里地瘠民贫,无甚产出,本朝占住了还要派官员去,要抚绥蕃部,处处都要花钱。有利害而无一处的事,纵然还给番贼,也无甚大害处。”
程琳微微摇了摇头:“先前已让包拯知会州,他那里矿苗大发,报回来产铜极多。仅这一项好上,要把那里让出去,三司就断然不能同意!更兼天都山一战之后,党项已无余力骚扰本朝,秦凤路营田务已到兰会两州勘量土地,来春便要开垦。现在人力物力齐备,要让营田务把勘量好的土地不要了,那是断然不行的!”
晏殊愣了一下,见中书参与三司事务多的陈执中不断点头,显然是赞同程琳的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