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梨躲在墙根处,脑子混乱得几乎无法思考。各种念头在脑海里横冲直撞,在各种纷乱的画面中,有一件很小的事突然冒了出来。
那是初中学校组织的一次失败的修学旅行。为了节省旅费,住宿的地点定下了离机场很近的一家旅店。说是老字号,但真正符合的也就一个“老”字。薄薄的墙壁,腐朽的梁柱,让人觉得它就是下一秒倒塌了,仿佛也不是什么稀奇事。
附近的机场,每次有飞机起飞时,巨大的引擎声会把整个房间都震得簌簌作响,放在房间里的玻璃水杯中泛滥起一圈一圈的涟漪。那一瞬间,几乎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,耳朵会短暂地失聪,整个人只能蜷缩在角落里,沉默地对抗着这一波震荡的过去。
但是那时候的花梨并不恐慌,甚至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。人在庞大事物的阴影下,有种得到了短暂庇护的感觉。
至于为什么会在此时想到这样看似毫无关联的画面,大概因为在她的世界中,及川彻就是类似于飞过头顶的飞机般的存在。
当他突然靠近,一句轻轻地低喃,就让她的整个世界都震动起来。
她当然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那不是她的名字,也许是华凛还是别的什么人,然后继续这样心安理得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注视着他。
但感情的发生并不是无迹可寻的。当结果摆在眼前时,过程中那些被忽略的细节,就会自然而然地显露出来。
最近矢巾秀那些反常的表现,山下遥隐晦的眼神,更早的御幸一也直接说出的结论,以及最重要的,他在她病床前流下的眼泪,和那句希望不要做他的粉丝的话语。
那不是一个试探,而是一个请求。
事到如今,花梨终于明白了他话里的深意。他不想利用她的弱点,所以礼貌地站在门口敲门,等她准备好,再请他进去。
以前看过的书上说,父母的坏习惯,会顽强地烙印在孩子身上。那时候花梨对此嗤之以鼻,并发誓绝不会成为父母那种人,不会过那样失败的人生。
但这一刻,她觉得她突然理解了母亲。理解了二十年前,那也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,在如信徒般憧憬着那个跑起来迅即如风的少年。
但不幸的事,母亲憧憬之人并不是什么善良的家伙。他看到了她触手可及的真心,像随手拿起一枚寿司般享用后,又露出食之无味的表情。他甚至心里还有几分责怪,把东西摆在那样显眼的位置,好像不去拿反而成了一种罪过,谁知道还会惹上麻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