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秒,他又昏死过去。
兰恩昏昏沉沉,一个又一个地做着梦,有时他梦到战争,死去故友的脸庞从他面前掠过,带着血和火的痕迹;有时他梦到小时候,雌父拿着戒尺站在面前,说柯莱特家的雌虫样样都要做到最好,仪态必须端正;有时候他梦到林佑,梦到林佑触碰着他的皮肤,带来难耐的痒意,三殿下紧紧蹙着眉头,抱怨“兰恩,你要休息,你还在发烧。”
他恍惚间清醒过来。
身下是绵软的被子,床铺很大,将他整个簇拥了起来,空气中弥散着柑橘的清香,清甜干净。
兰恩动了动眼皮。
他躺在一间卧室中,装修整洁明亮,窗户拉着白纱窗帘,阳光正悠悠洒进来,角落摆了株一人高的琴叶榕,枝叶舒展,生机盎然。
“……”
是活着,还是死前的幻觉?
有人摸了摸他的脸,用毛巾拭去一点冷汗:“醒了吗?”
兰恩一顿,侧头看去,林佑正坐在他的床头,面露忧虑。
他怎么会在这里?
“三殿下……”兰恩想直起身体,疼痛却忽然蔓延上来,不尖锐,甚至有点温吞,但由于面积过大,还是让人难以忍受。
他的肩胛脊背都有伤口,血已经止住了,却随着动作再次裂开,从绷带间渗透出来。
林佑止住他的动作,将他强行按回了被子:“别动,你很虚弱。”
他叫来侍者,端来了牛奶和粥:“前两天没办法吃饭,给你挂了水,但胃里还是有东西舒服,我让侍者炖了粥,要不要吃一点?”
指尖有温度,不是幻觉。
兰恩很难形容此时的心情,他满腹狐疑,却又无比眷恋,于是近乎贪婪地描摹着眼前人的轮廓,如同呵护一个易碎的梦境。
林佑却只是放软声音:“要不要吃?”
“……”
兰恩迟疑片刻,微微点头。
他试图抬起手臂,尝试去接碗里的勺子。
“嘶——”
林佑挪开碗,不轻不重在他额头敲了一下,愠怒道:“肩膀上的伤,你还敢抬胳膊?”
他指的是肩膀上的贯穿伤。
膛线枪的子弹撕裂了肌肉,好在远距离狙击,精准度不够,沙发又稍稍挡了一下,不然整条手臂都保不住。
兰恩抿了抿干裂的嘴唇,只好就这林佑的手饮下了粥饭。
他老大不自在。
作为柯莱特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