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乎徐平意外,王安石表达的不同意见,竟然是觉得对民间放权让利不够。他以巩县为例,认为已经有了驿馆,官方的人员往来住处和酒食供应有保障,再保留官营的酒楼和邸店各一处没有必要。如果把这个市场完全放给民间,百姓得利更大。
徐平把这封书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,实在不相信这是王安石提出来的意见。在印象中可不是这样,王安石变法是把民间的工商业全部收归官有,走得比自己更远。
中国历史与欧洲有着完全不同的轨迹,在宋朝和之前的朝代,经济中不管是农业还是工商业,官方都占有巨大份额。宋朝是一个顶峰,王安石变法直接把工业、商业和金融业几乎全部收归官有。同时在乡村推行保甲法,把农民束缚在土地上。
如果徐平要借鉴他前世新中国刚建国时的做法,在这个时代完全可以推行下去,王安石实际上已经做过了。那次变法的问题,是把经济权力收上来之后,没有用这些钱发展社会生产,而只是让国家掌握了经济命脉。庞大的改革,真正与发展有关的,只有农田水利法等了了几项措施。生产发展不了,改革必然被旧党反对,这种反对有社会基础。
如果徐平记得他前世整套的工业技术,完全可以提前几十年做王安石变法的事。农村分田之后实行保甲法,利用工农业剪刀差,最快的速度发展工业。到徐平年迈的时候,说不定就可以开始星辰大海了。出去殖民的收益,极大可能比不上集中精力发展中国本土的收益。那样的结果,就是在中国建了个地上神国,其他地方全是原料产地。把经济的大部分收归官有,在这个时代,并没有制度和思想上的阻力。
当文明大潮冲击全世界的时候,会让很多人产生错觉,以为全世界所有地方的发展进程都是一样的。蒙古人打下了亚欧大陆的绝大部分土地,当时很有可能,大多数人也认为他们那一套奴隶代理制能够千秋万代。实际上只有几百年,这一切便消失在历史长河里。
用封建社会指代一个历史时期,来分析历史,应该是大致准确的。但那要封建是真的封建,像中国这种,从秦朝之后便就告别封建,必然是另一种形态,另一种进程。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,这个生产力是相对的,与人的欲望有关,而不是绝对的。欧洲人认为历史有一个明确终点,是他们一神制文明的惯性,只是他们那样认为而已。
王安石提出的意见让徐平诧异,是因为他现在的看法跟历史上学来的不同。他提出这种意见来,就说明这个时候他的思想跟司马光那些人没